(四十七)情敌骂战

  王敏贞拿过张巽带回来的药瓶,仔细验了一会儿,又伸手摸了摸葳蕤此时的脉象,终于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:“吕之凡说的是真的。”

  “趁着我尚有内力,我来为他运功解毒!”张北冥直接伸手夺过药瓶。

  “没用的,这一瓶药的量根本不够。”王敏贞摇了摇头,“这吕之凡狡猾得很,只给我们这么一小瓶。即使你愿意全力救人,最多也不过是延得一两日而已。葳蕤受这一掌中毒已深,要想彻底解毒,起码还需要七八瓶这样的药,连着运功逼毒半个月才行——这确实需要一位内力深厚的高手,我们这儿没人做得了。”

  “他们飞廉族的毒掌,竟然这么毒?”琅芳瞠目结舌。

  “是因为那吕青柏武功修为高,内力也过于深厚。”王敏贞叹气道,“我当时在旁边看到他掌中的黑雾,便猜想到他身怀剧毒,葳蕤必定也看出来了——只是当时为了救你,他全然没顾惜自己的性命。”

  “……”琅芳听到这话,心里猛地一沉,嘴角不禁酸涩起来。

  她才不要葳蕤为了救她而送命!

  她宁愿此时此刻躺在那里的人是自己!

  这个闪电精真是太可恨了——问都不问自己一句,就让自己欠下了这么大一笔人情债!

  说话间,张北冥已然将那一小瓶解药倒在掌心,运动内息推入了葳蕤的体内。过了片刻,只听得葳蕤轻微地咳嗽了几声,一片惨白的脸上仿佛恢复了几分血色。

  王敏贞上前为他把了把脉,点头道:“毒素抑制住了,你暂时不必再输送内力了。”

  张北冥终于收回了自己紧握着葳蕤的手。

  看得出来,张北冥一面抵抗着内力外泄,一面锲而不舍地调动内息营救葳蕤的性命,是极为辛苦的一件事。但即便如此艰难,他却一刻也没有想过放弃,甚至拼着自己的生命危险,也要运功为这个小小的护卫解毒疗伤。

  虽然张北冥这人有些愚昧自大,但琅芳能感觉到,他的确便是葳蕤和小姨口中所说的那样一个“厚道人”。

  

  “静柔,你们查验得怎么样了?”那吕之凡的声音再度从远方传来,“师父,您老人家可不要冒险运功啊!一切交给徒儿代劳便是!”

  ——这个巧言令色的小人!

  琅芳目眦欲裂,却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方法,只能凝神望向张巽。

  “父亲……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。”张巽缓缓说道。

  “绝不可以!”张北冥厉声说道。

  “若是再不传功,您的内力外泄就控制不住了。”张巽说道,“拖得越久,传功的风险就越大,对您的神智损伤也越大。”

  “我昨夜已遭吕青柏暗算,他为我强行冲穴,现在又拖了这么久——如今不传功便是死,传功也多半会心智失常。”张北冥冷笑道,“他们父子就是料定如此,所以才咄咄相逼。若我称了吕之凡的心愿,凭借我的数十年修为,吕之凡必将天下无敌,届时他们南宫家的阴谋……”

  “不,我是说……”张巽淡淡地打断了张北冥,“还有一个办法。”

  张北冥略加思索,忽然瞳孔地震,正色望向张巽:“不,不……那更加不可以!”

  “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。”张巽望着张北冥,认真地说道。

  琅芳看不懂他们父女二人的哑谜,便将质询的目光投向了小姨。王敏贞与她目光交汇,也无奈地耸了耸肩:“内功心法这事,我也不是很懂。”

  “芳儿,你帮我一个忙。”张巽忽然说道。

  “嗯?”

  “你帮我去那边,想办法再拖延吕之凡一阵子——我有事情和父亲商量。”张巽沉声说道,“你务必要注意安全,千万别和他正面冲突。”

  “好,我这就去!”

  琅芳领了张巽的命令,连忙原路回到了方才与吕之凡交接的地方。

  

  吕之凡听到了靠近的脚步声,马上振奋起来:“静柔,我现在可以过去了么?”

  “你别过来!”琅芳高声答道,“他们还在查验你送的药,一时半刻无法证实你说的话是真是假。”

  “你是什么人?”吕之凡警惕地说道,“让静柔来跟我说话。”

  “我也不想跟你说话!”琅芳没好气地说道,“你让吕青柏来跟我说话。”

  “你认识我父亲?”吕之凡一怔,“莫非你便是今日清晨那个驾车的小姑娘?”

  “是又如何?”琅芳冷冷道,“我听说,你的母亲和弟弟多年来下落不明,这些年吕青柏一直都挂着长明灯为他们祝祷——你说,倘若佛祖知道,你和你父亲手中沾了这么多无辜者的鲜血,会不会把这一切报应在你母亲和弟弟身上呢?”

  “一派胡言!”向来修养极好的吕之凡,竟一下就被她激怒了,“我父亲多年来乐善好施,人人皆知他是吕大善人。我们手中何曾沾染过无辜鲜血?”

  “你可别告诉我,你姑姑在郊外杀人练蛊之事,你父亲串通韩家贩卖人口之事——你丝毫都不知情?”琅芳冷笑道。

  “什么贩卖人口?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吕之凡厉声道,“我姑姑练蛊,挑选的都是一些于世间无用之人。以这些毫无用处的人来试验蛊虫,损失极小、收益极大……算了,你一个无知的野丫头,跟你也说不明白。”

  “什么叫无用之人?”琅芳冷笑反驳,“凭什么由你们来定义别人有没有用?”

  “我懒得跟你费唇舌,你让静柔出来跟我说话。”吕之凡没好气地答道。

  “看来是被戳中软肋了?”琅芳阴阳怪气道,“怎么?伪君子当惯了,不习惯听实话了么?”

  “我此刻留你一条命,全是看在静柔和师父的份上——”吕之凡的声音中怒气炽盛,“我劝你不要得寸进尺!”

  住在张府里的这些天,琅芳也曾数次见过吕之凡情绪不佳,但他无论何时都能压抑住自己的情绪,以一副温柔谦和的态度与人说话。此时他对琅芳的态度竟然这样恶劣,也算是前所未见的稀奇了。

  看来琅芳真的很有“惹人生气”的天赋。

  身后迟迟没有传来信号,琅芳也深知自己真打起来绝对不是吕之凡的对手,当下便只能硬着头皮躲在墙后,想尽办法和吕之凡打嘴仗。她故意刺激这吕之凡的情绪,从而让他分心争辩、忘记时间流逝——可即便如此,也终究拖延不了多久。

  果然,吵了一会儿之后,吕之凡便不再被她带着走了:“由这一刻开始,我不会再回答你。我现在数十下,若是静柔还不出来,我便直接硬闯进去了。”

  “堂堂的鹿鸣君,怎么说话不算话呢!不是答应过了‘绝不越界一步’么?”琅芳语气夸张,“我今天真是开了眼了!原来一个人虚伪狡诈起来,竟可以处处都这么下作!”

  “……八,七,六……”

  吕之凡果然不再搭理她的挑衅,只是以低沉的声音,一下一下地倒数着。

  “你还要不要脸啊?怎么能……”

  “……四,三,二……”

  “……”

  听得这倒数将尽,琅芳也不敢继续口出妄言了。

  便在此时,整个地道里响起了一声巨大的轰鸣——随后,琅芳只感觉到背后有一股热浪袭来,顷刻间将她整个人裹住。

  她背后亮起了一道隐隐的橙色光线,照得整个地道都为之变色。

  这是怎么了?

  

  “师父!”

  吕之凡似乎是知晓这热浪与橙光的来由,当即大步迈进甬道。

  琅芳惦记着自己“拖延吕之凡”的任务,却又知道这吕之凡武功盖世,正犹豫着要不要拼尽全力阻拦他——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温柔的声音:“不好意思,让你们在此久等。”

  “张巽!”

  听到这声音,琅芳惊喜地回过头去。

  张巽朝她点了点头,伸手将她拉了过去,护在了身后。

  几乎是同一时间,吕之凡也走到了面前来。

  “方才……”吕之凡瞪大眼睛望着张巽,眸光震动不休,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。

  “我父亲已然散尽一身内力,没办法传功于你了。”张巽指了指吕之凡身后的方向,“抱歉,让你白等了这么久。”

  “我不信!”吕之凡还想继续上前,“明明我就在此,轻而易举便可救他一命。以你的行事作风,不可能眼睁睁放任你父亲经脉俱裂而死。”

  “你觉得你很了解我么?”张巽轻轻一笑,“那你应该也很了解我父亲——你亲手以声蛊害他走火入魔,他决不愿意传功于你,谁劝也没用。”

  “静柔,此事说来话长。”吕之凡长叹一口气,“当日我去给师父送茶点时,并未想到……”

  “好了,不必再编造说辞了。”张巽轻轻抬手,制止了他,“父亲已经做了决定——现在他已内力散尽,任凭你如何劝说,也变不回来了。”

  “我不信,你让我去看看!”吕之凡固执地朝前逼近。

  张巽微微仰头与他对视,脚下寸步不让。

  “静柔,你如今便是半点也不愿信我了么?”吕之凡凝望着张巽的双眸,眼中分明有几分忧伤。

  “你要我怎么信你,吕之凡?就连你这个名字都是假的。”张巽冷冷一笑,“在你继续跟我说话之前,能不能起码告诉我,你的本名叫什么?你父亲叫做南宫岁寒,那么你叫做南宫……”

  “——蘩。‘采蘩祁祁’的蘩。”吕之凡望着张巽,声音平静无澜,“我的本名叫做,南宫蘩。”

  “多谢你坦诚相告……南宫公子。”

  张巽朝吕之凡微微点头,嘴角弯起一抹极具嘲讽意味的微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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