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刘丹扬正式交往的第二天，一向坦诚的章兰天就主动约了颜双吃午饭，当面向她交代情况。于是那天中午，章兰天、刘丹扬和颜双一行三人，便共同坐在了一中附近的快餐店里。

　　“……所以你们到底是怎么开始的？”坐在对面的颜双含笑问道。

　　没等章兰天回答，坐在旁边的刘丹扬便伸手指了指她，平静地说道：“她偷看我换衣服。”

　　“啊？”颜双愕然。

　　“去你的！”章兰天又好气又好笑，瞪了刘丹扬一眼，转而向颜双说道，“明明是他在我失恋的时候，趁机套路我……”

　　“我什么时候套路你了？”刘丹扬睁着他的那双大眼睛，一脸无辜。

　　“你那还不算套路啊？你让双双评评理……”

　　“那我也可以说是你套路我啊！你后来非不让我抽烟，还每天给我带一个苹果来，算是什么意思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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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好了，两位适可而止——”颜双无奈地出言打断他们的打情骂俏，“我已经不想知道这个答案了。”

　　

　　吃饭的期间，章兰天趁机向颜双问到了不少刘丹扬以前的故事。

　　据说刘丹扬从小就和章兰天差不多，因为过于出众的容貌和气质，一直都是众人关注的焦点。其实刘丹扬这个人一直以来性格都很温柔，他之所以如今这时时刻刻板着一张扑克脸，主要是从小被狂热的女孩子们骚扰过度，所留下来的防御机制。

　　“丹扬哥哥——”颜双在和章兰天越聊越欢的间隙，也会时不时征求一下刘丹扬的意见，“那个‘霉神’的传说，我可以告诉兰天么？”

　　“这有什么好说的……”刘丹扬叹了一口气。

　　“说说说，我想知道！”章兰天赶忙热情地接过了颜双的话。

　　刘丹扬哭笑不得。

　　“丹扬哥哥从初中开始，就有个外号叫‘霉神’。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，我们学校里就有了一个诡异的传说——说是谁只要在路上看到他一眼，那天就一定会倒霉。”颜双缓缓说道。

　　“……怎么还这么迷信啊？”章兰天听得好笑。

　　“这个传言，最初是一个女孩子放出来的。”颜双继续说道，“我那时候和丹扬哥哥也不在一个班，就只听说了个大概。好像是这个女孩子对丹扬哥哥一见钟情，然后表白被拒绝了……之后她还在大庭广众下，哭着对丹扬哥哥喊‘我恨你’什么的，当时引起了不少围观。”

　　章兰天听得大笑不止。

　　“双双……”刘丹扬无奈地看了她们一眼，打断道，“能不能不要帮我重温这个噩梦了？”

　　“对不起我错了！”颜双笑着向他举手道歉。

　　“那我最后再问一个问题！”章兰天笑道，“你们学校里的人，当时是真的相信见了他就会倒霉么？还是单纯的凑热闹调侃他啊？”

　　“这个事情，说起来很诡异……”颜双看了刘丹扬一眼，笑道，“那时候的确有一些无法解释的现象：据说曾经有人在路上看了丹扬哥哥一眼，然后当场就从楼梯上滚下去了。还听说有人见了他之后平地摔倒的、撞到电线杆的。隔天这些人就一个个打着石膏、贴着纱布来学校上课，更加坐实了‘霉神’的传说。”

　　“这么吓人？”章兰天侧过头，上下打量着刘丹扬，“你是不是真的会什么巫术啊？”

　　“这很难理解么？”刘丹扬耸耸肩，轻嗤了一声，“这些人一个个走在路上，光看我，不看路——不摔他们摔谁？”

　　听了这个解释，章兰天不由得扑哧一笑。

　　自从和颜双吃完这顿饭，回去之后，章兰天对刘丹扬就多了一个昵称。在当晚发短信的时候，她便首次将这个昵称投入使用：“霉神大人晚安！”

　　“好的，小强晚安。”刘丹扬很快回复道。

　　“……你叫我什么？”章兰天一怔。

　　“第一次听别人叫你名字的时候，我听成了‘蟑螂天’，还以为你是个男的。后来我又觉得，男的也不至于取这么个名字吧？”刘丹扬长篇大论地回复解释道，“所以你在我心目中一直有个代号叫‘小强’。现在和你比较熟了，终于有机会叫出这个名字了。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章兰天盯着手机屏幕来回读了三遍，才确定了一个事实：自己交往了一个脑子有毛病的男朋友。

　　

　　新恋情带来的快乐，很快冲淡了近一个月前的心灰意冷，章兰天的生活又变得元气满满。

　　她也曾经打开博客相册，仔细翻过自己曾经用心拍摄的一张张赵君豪的照片，认真考虑过要不要像其他那些分手的情侣一样，把有关对方的痕迹删得一干二净。

　　但是当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，闪现在眼前的，是一个个和赵君豪一起开怀大笑的甜蜜时刻。其实，除了一个月前的争吵和冷战之外，赵君豪这一年来都对她很好。他是个开朗大方有情趣的人，永远有数不尽的好玩花样，和他在一起从来都不会无聊。

　　是赵君豪手把手地教会了她玩滑板。

　　是赵君豪在她身体不舒服的时候，鼓励她翘课回家休息。

　　是赵君豪暗暗记住她逛街时看上的小饰品，后来专程绕道回去为她买下来。

　　是赵君豪亲手给她做了那么多杯不同种类的饮料，还为了逗她开心而学会了各式各样的拉花图案。

　　她还和赵君豪一起憧憬过未来，他们说好要一起养一条狗，取名叫“芝麻”——这样的话，以后他们回家的时候就可以大喊一句“芝麻开门”……

　　尽管一个月前是真情实感地受了伤，但章兰天还是感激自己的青春里能有这样一段交集。

　　她对着相册的界面凝视了半晌，发现自己心里的怨恨和懊恼似乎也已经平复了。取而代之的，更像是一种审视回忆的柔光滤镜。

　　最后她直接关掉了页面，所有内容原封不动，全都没有删。

　　

　　这个周末的午后，正当章兰天对着博客相册怔怔出神的时候，她耳边突兀地响起了一段荒腔走板的演唱：“南瓜马车的午夜，换上童话的玻璃鞋……”

　　章兰天随手打开了博客的背景音乐，试图掩盖那个歌声。

　　“等你清楚看见我的美，月光晒干眼泪……”

　　那个声音越来越大，不仅唱得有些声嘶力竭，而且没一句在调上。隐约还能听见吉他的和弦，但伴奏的吉他声和唱歌的人声，节奏完全是错开的，几乎每句都要停下来几秒。

　　章兰天的电脑音量已经斗不过这个难听的歌声了。

　　她终于无奈地走到窗前，打开了窗户：“唐以轩你吃错药了吧？”

　　正对着她窗户的，是邻居唐以轩家的阳台。此时的唐以轩，正抱着一把吉他坐在自家阳台上，旁边的阳台门上用透明胶贴了两页打印出来的谱子——他正在费劲地对着贴出来的谱子练习弹唱。

　　“章兰天，来帮个忙呗！”唐以轩见她探出头来，便兴奋地招了招手，“你不是学声乐的么？我记得你也会弹吉他，对吧？”

　　“……你要我干嘛？”章兰天戒备地看着他。

　　“过来教教我啊！”唐以轩说道，“我练了半天了，好不容易把和弦记下来。但是自己一唱起来，手就不听使唤了！”

　　“你为什么想着学吉他了？”章兰天对这位邻居的离奇行为表示十分困惑。

　　“你先过来教我，我就告诉你！”

　　

　　最近状态不错的章兰天，终于没抵住八卦的诱惑，在楼里绕了一圈，跑去了对面的唐以轩家里。唐以轩家的阳台还算宽敞，章兰天直接从他家客厅搬了张椅子，到他旁边坐了下来。

　　“最近不是又要办社团节了么？我打算去报个节目。”唐以轩终于老实交代。

　　“啊？”听到这个和本人不搭调的宏伟计划，章兰天不禁嘴角抽搐，“你如果实在想表演节目的话……去表演个脑门顶足球，都比你现学吉他来得容易吧？”

　　“那不行！”唐以轩居然把这个建议当真了，一本正经地回答道，“脑门顶足球又不能用来表白！”

　　“表白？”章兰天疑惑升级，“你什么时候和你女朋友分手的？有新目标了？”

　　据章兰天所知，高一刚入学没多久的时候，唐以轩就和他们同班的一个女生坠入了爱河，之后还专程为了那个女生，开始买新衣服拾掇自己，总之是甜蜜得不行。那段时间，如果唐以轩惹了章兰天，章兰天就会威胁说，要把唐以轩以前胖到200多斤的照片发给他女朋友看——只要此话一出，唐以轩立马就老实了。

　　这个女生是唐以轩真正意义上的初恋，所以唐以轩十分珍惜这段关系。章兰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最近太沉溺于感情里的跌宕起伏了，竟然没有跟上唐以轩的故事进展。

　　

　　“我没和她分手！”唐以轩赶紧摆手澄清，“只是我觉得，她最近好像没那么喜欢我了。高二分班之后，我在文科班她在理科班，她认识了好多新朋友……我总觉得，最近有人在追她。”

　　章兰天一向不相信唐以轩的智商做出来的判断：“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？”

　　唐以轩长叹一口气，慢慢说道：“她最近放学和我一起走的时候，老是心不在焉的。我说句话，她要我重复两遍才能听进去。还有就是，她老是会笑着和别人发短信……我问她在和谁发，她也不告诉我。”

　　“这……”

　　这基本上都是典型的劈腿前兆了吧？

　　如果唐以轩说的这些现象都是真的，那么他的判断可能是八九不离十了。

　　“所以你想弹唱一首歌，来挽回她的心？”章兰天试图理解他的脑回路。

　　“是啊！我足球队的哥们儿说，这首《拥抱》是个大杀器！伴奏又容易学，又没什么调，歌词又浪漫……”

　　是你唱得不在调上，不是这首歌“没什么调”好不好？

　　望着唐以轩真诚的表情，章兰天有些哭笑不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