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余雅希心情状态急速转好的同时，哥哥余哲最近的状态却变差了很多。听说，哥哥最近这一切低落的情绪，都是因为那位“未来嫂子”颜双，很快就要转学到美国去了。

　　“那你去跟她表白，把她留下来啊！”余雅希没心没肺地建议道。

　　“你脑子进水了吧？”余哲没好气地瞪了余雅希一眼，“叫你少看点弱智偶像剧！脑子都看坏了。”

　　狗咬吕洞宾！

　　余雅希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，被余哲这么一怼，十分不满，便当场顶回了一句：“那你就眼睁睁看着她去交美国男朋友吧！”

　　说完这句，她就赶紧溜进了房间，生怕余哲又抬起魔爪敲她脑门。

　　她从小到大成绩一直这么差，搞不好都是因为被余哲长期敲脑袋打傻的！

　　

　　大概高一年级的人和高二年级的人，脑子里装的事情真的不太一样。

　　在余雅希眼里，她的高中生活才刚刚展开画卷，可是对于像哥哥这样高二的人来说，好像许多事情已经开始接近尾声了。在颜双转学之后，余哲虽然仍旧身兼校刊社主编的职务，但他做起校刊的策划时，明显没有之前那么热情了。

　　这种“英雄迟暮”的状态，也不仅仅是出现在余哲身上。在第一学期临近结束的时候，随着天气的转凉，似乎每位高二年级的学长学姐身上，都不复之前的活力了。

　　余雅希得出这一切的结论，主要还是基于她最重要的参照物——她的心上人。

　　自从宣布和章兰天分手之后，每次遇到刘丹扬，余雅希都发现他的状态是肉眼可见地颓丧了下去。

　　有时候她甚至有些想念，刘丹扬和章兰天在一起谈恋爱的那两个月。起码那时候，每次远远看到刘丹扬，他的状态总是轻快活泼的，嘴角似乎常常挂着一点点笑意。

　　而分手后的刘丹扬，并没有像余雅希所担忧的那样，迅速又找一个人恋爱——而是就这样回归了之前独来独往的状态。看上去，谈一场恋爱似乎会从他那里拿走很多的能量，他就像是需要疗养一般，又缩回了自己孤独的壳里。

　　某一次在小卖部里，余雅希也曾旁敲侧击过刘丹扬：“你现在……会不会心情不好啊？”

　　刘丹扬像是有些惊讶地望向她：“你为什么觉得我心情不好？”

　　“因为，你前段时间不是……分手了么？”

　　余雅希字斟句酌，她本来想用“失恋”这个词，又担心会触到他的雷区。

　　“啊，不会啊。”刘丹扬轻轻一笑，眼里弥漫着缥缈的雾气，“对我来说，放下了就是放下了，没什么好难过的吧。”

　　这个回答，听得余雅希心里七上八下。她常常看不懂刘丹扬的神情，也不知道他的话里有几分真心，几分逞强。

　　

　　那年寒假，余雅希被一则逐渐发酵的新闻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。

　　“琉盛集团财政危机——”

　　“琉盛集团濒临破产！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起初，余雅希根本没想过这样的新闻和自己能扯上什么关系，直到某天看电视的时候，她听到哥哥余哲无意说了句：“这不就是那个刘丹扬家里的公司么？”

　　余雅希当场惊得瞪大眼睛：“你……你说什么？”

　　“你这么花痴，应该知道‘刘丹扬’这个名字吧？他还是我们这一届的校草呢。”余哲不紧不慢地说道，“对了，之前募捐那天，你还见过他一面……”

　　“我知道！”余雅希不耐烦地打断他，“我是问你刚才在说什么？”

　　看来余哲真是打从心底里把她当弱智。“刘丹扬”这个名字如今在整个一中人尽皆知，哪还用得着他来科普了？

　　“电视里说的这个琉盛集团，就是刘丹扬他们家的家族企业啊！”余哲耸耸肩，“像你未来嫂子，她家的公司叫‘宜言集团’，我猜这个名字最初是取自……喂！你干嘛去？”

　　余雅希根本没耐心听余哲把话说完，便飞速地起身冲进了房间里。

　　她关上房门，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“琉盛集团”四个字。许多相关新闻一下子扑面而来。

　　天哪……

　　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，她竟然不知道，在她面前从来都笑意温和的刘丹扬，竟然在经历着这么可怕的事情、背负着这么大的精神压力！

　　一时间，余雅希的心怦怦乱跳起来。

　　她拿出手机，翻出了之前在补习班时就存下的刘丹扬的手机号码，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发条短信问候一下。在一次次地编辑、删掉、再编辑、再删掉之后，余雅希终于发出了这样一条短信：“祝大家新年快乐！”

　　……明明还没到过年的时候。

　　而且，明明只发给了他一个人，却还要故意装作是群发。

　　发出这条莫名其妙的短信之后，余雅希紧张地等待了一整晚，最终也没有收到任何回复。

　　

　　再次见到刘丹扬，已经是高二下学期的开学第一周了。

　　随着新学期的开始，课表也经历了大换血。余雅希暂时无法知道刘丹扬新学期的行程，也不再有机会继续履行之前每个星期的“周四之约”了。

　　在第一周某天放学的时候，留校值日打扫卫生的余雅希，在倒垃圾的途中路过操场，无意竟发现了刘丹扬的踪迹。

　　当时的刘丹扬，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牛仔外套，正独自一人坐在高高的单杠上，俯瞰着整个操场。余雅希拖着巨大的垃圾桶路过操场的时候，无意抬头看了一眼——差点没被头顶上的人吓得当场摔进垃圾桶里。

　　见到她惊慌失措的反应，刘丹扬不禁莞尔。

　　倒完垃圾、收拾好东西的余雅希，背着书包再度来到了操场——照理说，她回家的路应该是出了教学楼直接右拐出校门的，完全不必绕道来操场。但她就是怀着碰运气的心态，想回来看看他还在不在。

　　偌大的操场此时空荡荡的，初春时节日落得早，此刻的天色已经很昏暗了，只隐约能看到仍然有个小小黑影坐在原处。

　　

　　“诶，你怎么还不回家啊？”

　　余雅希走近刘丹扬所在的单杠，抬起头问道。

　　刘丹扬像是一直沉浸在某种思绪里，直到听到余雅希的问话，才回过神来：“你要不要也上来坐坐？”

　　余雅希心里一动，便毫不犹豫地爬上单杠，在刘丹扬身边坐了下来。

　　这是余雅希第一次爬得这么高，以这样大胆的角度俯瞰整个操场。一时之间她心跳飞快，既感到新奇又有些紧张。

　　“你怕高么？”刘丹扬问道。

　　余雅希摇摇头，笑道：“这个角度真好玩！”

　　刘丹扬轻轻一笑：“坐在这里，反正是挺舒压的。也不用跟人说话，好像什么都不用想。”

　　“那……我是不是吵到你了？”余雅希有些忐忑地问道。

　　“没事，你不吵。”刘丹扬轻声道，“如果你不急着走的话，可以在这里陪我坐一会儿么？”

　　“我……”

　　余雅希一早跟家里报备了今天要留校打扫卫生，所以跟妈妈说好，把全家的晚餐时间推迟到了七点。算着时间，她现在得赶紧出发往家走了——不然全家都得等她开饭。

　　“我不急着走啊！”余雅希一咬牙，泰然自若地说出了这句话，“今天晚上我家里没人，我也不想那么早回去。”

　　

　　就这样，余雅希留在了操场，安安静静地陪刘丹阳坐在单杠上，直到天色完全暗下去、路灯渐次亮起来。

　　沉默静坐的时候，她迅速拿起手机给哥哥发了一条短信：“今晚和同学有点事，稍微晚点回去，帮我告诉爸妈不用等我吃饭了。”

　　不一会儿，余哲的电话就直接打过来了。

　　余雅希不禁翻了个白眼，毫不犹豫地摁掉了他的电话。

　　全世界最烦人的余哲竟然开始接二连三地夺命连环call，她接连摁掉了好几次，直到刘丹扬都注意到这边的震动声。

　　“没关系，你可以接电话。”刘丹扬说道，“如果你不想我听到的话，我可以先下去。”

　　说完，刘丹扬就作势要起身从单杠上跳下去。

　　“不用不用！”余雅希赶忙制止了刘丹扬的动作，随后迅速接起了电话，不耐烦地压低声音问道，“你干嘛啊？”

　　“余雅希，你这么晚不回家，在外面鬼混什么呢？”余哲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质问，“知不知道全家都在等你吃饭？”

　　“我……我不是说了有事么？”

　　余雅希小心翼翼地措辞，说话时还瞟了一眼刘丹扬，唯恐他听出自己刚才扯了谎。

　　“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做啊？到底是什么同学，比回家吃饭还重要？”余哲在电话那端咄咄逼人，“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？你把电话给你同学，让我和他聊两句——”

　　听到这里，余雅希不胜其烦，直接把电话挂断了。

　　回过头，她看到刘丹扬探询的目光，有些做贼心虚地赶忙解释道：“没、没什么，就是我哥这人特别烦，非要让我帮他办一件事……”

　　“真好。”刘丹扬轻轻一笑，抬头望向天空。

　　“啊？”

　　“有个哥哥陪着你，真好。”刘丹扬温和的声音，被裹挟在轻柔而寒冷的风里，听上去似乎带着几分不真实。

　　昏黄的路灯投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，照出深深浅浅的阴影来。他神情里那丝丝缕缕的忧伤，就像是恰到好处的点缀，更让他整个人都像极了一幅绝美的艺术品。

　　余雅希看得发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