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起吃完饭之后,刘丹扬让梁箬楠把餐具放到水池里,说自己等会儿再去洗。梁箬楠没有听他的话,直接摁着他在沙发上坐下,自己走到了厨房区域开始洗碗。
不一会儿,她发现刘丹扬出现在了她身边,帮着她一起收拾起了锅碗瓢盆。
“你这是干嘛?”梁箬楠不满道,“你现在是病人,快去坐着休息!我这里不用你帮忙。”
“我怕我在沙发上坐着坐着又睡过去了。”刘丹扬诚实地说道,“一不小心白吃了你一顿饭,再让你一个人帮我洗碗的话,那我也太厚颜无耻了。”
梁箬楠无奈地叹了一口气:“你要是真想帮我的话,你就自己再烧一锅热水,然后先去把药吃了。”说完,她指了指旁边那个刚洗干净的煮锅。
刘丹扬看了梁箬楠一眼,犹豫了几秒钟,终于听话地拿着锅去烧水了。站在旁边等水开的时候,他便仗着身高优势,从橱柜顶上取下厨房用纸和新的垃圾袋,在旁边帮着梁箬楠一起处理清洁打扫的琐事。
梁箬楠叫了几句让他去休息他也不听,便由着他站在旁边了。
水烧开之后,梁箬楠亲自一种药一种药地指导他吃下去,还不忘分享一些自己吃药的心得:“这种药片特别苦,我每次吃完都想干呕,你要快点用水咽下去。如果吃完之后觉得那个味道恶心的话,我包里有糖,我可以拿给你。”
“你有什么糖?”刘丹扬微笑着看了她一眼。
“我有巧克力豆和水果糖,你想要什么啊?”梁箬楠问道。
“我都要。”不知不觉间,刘丹扬的语气里竟然带上了几分撒娇。
直到这时梁箬楠才突然想起来,自己如今随身带着糖的习惯,还是因为几年前刘丹扬的一句叮嘱。
根据梁箬楠的经验,吃完感冒药没过多久就会犯困。她怕刘丹扬吃完药之后还要硬撑着过来帮忙,于是赶紧加快了洗碗的速度,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东西都收好了。
“那我先走了,你赶紧回房间里休息吧。”
刘丹扬点点头,提着垃圾袋送她走到公寓门口:“我送你下去,顺便把垃圾带下去吧。”
“不用,你快进去休息吧!垃圾我带下去就行了!”
梁箬楠下了楼扔掉垃圾,外面的天仍然没有完全黑下来。她站在林荫道上慢慢地散步,间或观赏着头顶的晚霞。直到准备回家时,她伸手一摸口袋,才发现自己竟然把刘丹扬家的钥匙给带出来了。
“我这是什么脑子!”
梁箬楠叹了一口气,又转身上楼,折回了刘丹扬的小公寓。
因为怕吵到刘丹扬休息,她蹑手蹑脚地直接开了门。原本她准备把钥匙放下就走,却又觉得自己这样太像做贼了,于是轻声叫了一句:“刘丹扬?”
家里没有人回应。
她探头看了一眼刘丹扬的房间,发现那边灯还没关,于是一边走近一边用正常音量再度叫他的名字:“刘丹扬?”
梁箬楠走到房间门口,看到房间里的两盏灯都还亮着,地上散落着几个文件夹,刘丹扬躺在床上,膝盖上放着一个屏幕还亮着的笔记本电脑。他腿上盖着被子,上半身却什么也没盖,双手还搭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,人却已经靠着枕头睡了过去。
生着病还要白天打工晚上写论文,这么劳累怎么康复得了?
梁箬楠一本本地把地上的文件夹捡起来,然后整整齐齐地摆在桌上。接着,她小心翼翼地把压在刘丹扬身上的笔记本电脑抽走放到书桌上,再拉起他身上的被子,展开来给他盖上全身。大概是由于吃了药的关系,即使梁箬楠折腾了半天,刘丹扬也并没有被惊醒。
帮刘丹扬盖被子的时候,梁箬楠发现他的手很凉很凉,于是盖好被子以后,梁箬楠又用手背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。
居然还没退烧。
想到这人吃了感冒药和退烧药还要硬撑着开电脑写论文,梁箬楠有些气不打一处来。她忽然想起,她小时候有一次心脏不舒服去住院,后来刚恢复一点就在医院里乱跑、还嚷嚷着要吃冰淇淋,然后被外公外婆连番教育的情景。最后,还是苏若成用一个“等你出院后就一起去吃冰淇淋”的承诺哄好了她。
那时候身边的人,一定也是真的很生自己的气吧?
梁箬楠觉得,自己突然读懂了刘丹扬刚才那个好像小孩子做坏事一般,被抓包还不知悔改的笑容——刘丹扬简直就是小时候的她自己嘛!
在关灯离开前,梁箬楠特意从刘丹扬的柜子里又找出了两张毯子,一层层地加盖在了他的身上。根据自己从小的经验,发烧都是要保暖,捂出一身汗就好了。这种治病方法是前人智慧的结晶,比什么药物都管用。
过了几天,梁箬楠下课回家的时候,竟然发现刘丹扬在她住宿的公寓楼下等她。
还好这天室友们结伴去酒吧了,她是一个人提前回来的——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向室友们解释这个场景。
刘丹扬一上来就劈头盖脸问了一句:“那天,是你吧?”
“啊?”
“用三床被子把我捂到中暑的那个人,是你吧?”刘丹扬看着梁箬楠的眼睛,幽黑的眼眸里闪烁着隐约的波光。
梁箬楠不由得扑哧一笑:“哪有中暑那么夸张!那你告诉我,你后来是不是退烧了?”
“退了退了。”刘丹扬轻轻地笑道,“所以我今天都提前下班了,特意来感谢你这个神医。”
梁箬楠笑着,朝他扬起下巴:“你要怎么感谢我啊?”
刘丹扬看了她一眼,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小的牛皮纸袋子:“我记得你那天逛街的时候,很喜欢这个。”
梁箬楠接过袋子打开一看,发现那里面竟然是一副由绿、白、橙三色组成的毛线手套——在帮刘丹扬搬家的那天,两人一起逛集市疯玩的时候,梁箬楠曾经被某间纪念品店的橱窗吸引过目光。
橱窗里展示出来的,这副三色相间的手套,乍看就像是一面爱尔兰国旗。当时梁箬楠觉得有趣,还专门跑进那间纪念品店,兴高采烈地试戴了一番。
“觉不觉得这副手套很有意思?”梁箬楠戴上手套,朝刘丹扬挥了挥手。
刘丹扬用一种无奈的眼神看了她一眼,并不接茬。
“我等下问问价格,如果不贵的话我就买了。”梁箬楠自顾自地说道。
“……你夏天戴毛线手套?”
“手套又没有保质期,我想什么时候戴就什么时候戴。”梁箬楠不知不觉间已经采用了一种颇为松弛而放肆的语气,“来趟爱尔兰,总得买点什么纪念品吧!”
但她最后看了一眼价标,觉得以这样的价格买下这样一副用不上的手套确实也不值得,还不如回国再网购。于是最终她还是把手套放回了原处。她却没想到,刘丹扬竟然会专程折回去,用他来之不易的、带病打工挣的钱,为自己买下了这副心仪的手套。
梁箬楠心中一暖。
“我,我把钱还给你吧!”梁箬楠当即说道,“你挣点钱多不容易……”
“如果你把我当朋友的话,就别提还钱的事。”刘丹扬直接打断了她,“你不用管我的钱来得容不容易,就当是我感谢你帮我治好了病。”
梁箬楠一怔,便也不好再坚持下去。
后来两人就顺着林荫道走了一圈,慢慢地一边散步一边聊天。
“诶,你知不知道,那个谁现在也在爱尔兰?”梁箬楠突然问道。
“谁?”
“你的前女友,小……强?”梁箬楠迟疑地说道,“前几天我刚好和她一起吃了顿晚饭——她全名是叫章兰天没错吧?”
“嗯,就是她。”刘丹扬点了点头,笑道,“我就说她的名字会让人联想到蟑螂吧!看来不止是我一个人这么想。”
……如果不是你,我才不会这么联想好不好!
“这边这么小,你怕不怕哪天碰到她啊?”梁箬楠问道。
“为什么要怕?已经是翻过去的一页了。”刘丹扬耸耸肩,旋即他又叹了一口气,“如果有机会跟她说几句话的话,我也许会向她道个歉吧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我以前脑子不好,有些事错怪她了。”刘丹扬苦笑,“不过现在后悔也没用,反正也回不去了。”
“你……还想着她么?”梁箬楠既有些好奇,也有些紧张地问出了这个问题。
“这是什么怪问题?”刘丹扬无奈地反问道,“你现在还会想着你四年前的前男友么?”
“我四年前没有男朋友,现在也没有。”梁箬楠摇了摇头,语气不太友善,“所以我没有什么蓝天白云花草树木的可以想!”
刘丹扬轻轻一笑,不再接她的话。
“你笑什么?”梁箬楠疑惑道。
刘丹扬摇了摇头:“没事。”
梁箬楠有些不满地撅起嘴巴,微微低下了头。这时,只听得刘丹扬问道:“对了,你为什么会做饭啊?”
“穷人的孩子早当家,你不懂么?”梁箬楠望向刘丹扬,“我们家基本都是老弱妇孺,我从小就要在厨房里给妈妈打下手了。”
刘丹扬侧过头看着她,没有答话。
不知怎的,梁箬楠仿佛从他的目光里看出了一些温柔的恻隐。
“你可不要同情我噢!”梁箬楠赶忙说道,“其实,我从小身体不太好,家里的人都很怕让我累着。所以真正比较辛苦的事,都轮不到我来做……”
刘丹扬又是轻轻一笑:“我才不同情你呢。”
梁箬楠白他一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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