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兰天就这样误打误撞的，也算是半只脚踏进了娱乐圈。

　　她这次在国内停留的几个月里，就在戴安格的带领下，拍了几组硬照和一支广告。戴安格还用她的名义注册了一个国内的社交媒体账号——堂堂的工作室总监，竟然为章兰天这个不着调的小模特，亲力亲为地干起了“经纪人”的工作。

　　章兰天感到有些不好意思，前前后后跟戴安格说了好几次，叫他不必为自己做这么多。

　　“你都跟我签了合约了，你就是我的摇钱树。”戴安格笑道，“我现在做的每一件事，都只是在给我的摇钱树浇水而已。”

　　“那摇钱树以后回英国了怎么办？”章兰天反问道，“如果我三年五年都不回来，戴总监不会算我违约吧？”

　　“那当然不会。合约你不都看过了么？一切全凭你做主，我不会强制你做任何事。你怎么样我都不会算你违约的。”戴安格笑道。

　　戴安格让章兰天签的那份经纪合约确实很儿戏，明明是他为章兰天接工作赚钱，但章兰天这一方却不受到任何的约束。她既可以随时单方面终止合约，也可以连着几个月不接任何工作——章兰天从没听说过，哪家的经纪合约能给艺人这样大的自由度。

　　章兰天叹气：“我跟你拍照也就是闹着玩而已，你说你正儿八经和我签个约，也太多此一举了。”

　　“这才不是多此一举呢！如果不用这种办法，那我还能拿什么绑住你这匹野马啊？”戴安格笑了笑，又开始用那种玩味的眼神打量起了章兰天，“难道用我自己么？”

　　这一瞬间，章兰天竟然在他玩世不恭的眼神里，看到了几分似是而非的深意。

　　她含笑迎接他的目光，却并没有接话。

　　

　　由于章兰天的工作主要是跟拍一些大型的音乐节和时尚活动，所以她常常居无定所，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在一个新的城市，甚至是新的国家。

　　章兰天感觉自己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鸟，不在意去路和归途，永远都没有停下来的时候。

　　在接下来这一年多的时间里，由于要跑亚洲地区的几个活动，章兰天在飞来飞去之余，回中国居住的时间，倒是比在英国停留的时间还要久。每次只要她回到本市，戴安格就会仗着“经纪人”的身份，抓紧机会找她出来拍照，再顺便约她吃饭喝酒。

　　戴安格也算是见证了章兰天不同时期的造型变化。由于近几个月长期在室内拍摄，章兰天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晒过太阳了——大学时期东奔西跑晒出来的小麦色肌肤，不知不觉又恢复到了少女时期的雪白。她大学时一度把长发剪到了齐肩的长度，也在回国居住的这段时间里重新留长了。

　　戴安格一直说，章兰天这样的人简直是受尽了造物主的偏爱。她即使这样晨昏颠倒地工作和玩耍，脸上的胶原蛋白却丝毫不减。即使她素颜上街，也是个令人忍不住一再回眸的美人。

　　章兰天从小受惯了赞美，但是戴安格这样煞有介事的夸奖，还是惹得她双颊微微一红。

　　由于现在的工作太漂泊了，章兰天虽然一直在生活中遇到不少异性的示好，但她却并没有心力和任何人发展一段认真的关系。在这种情况下，戴安格已经算是在她身边出现频率非常高的一个异性——或者说是暧昧对象了。

　　到了后来，“安格工作室”的人仿佛都心照不宣。只要章兰天来到他们工作室，就会有人一路小跑，飞速地去把戴总监喊出来。在每次结束拍摄之后，其他工作人员也会识趣地集体消失，给章兰天和戴安格留足独处的空间。

　　直到有一次，戴安格才告诉章兰天，这一切都是他特意嘱咐过的。因为章兰天出现在本市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，戴安格说，他舍不得浪费和她相处的每一秒。

　　他是真的很擅长把握暧昧的尺度，竟然能一次次把见惯风浪的章兰天调戏到脸颊发热。

　　

　　戴安格虽然在业界颇有名气，手上永远有接不完的工作，但只要章兰天出现了，他的行程就好像是围着章兰天转似的。

　　这天拍摄完之后，章兰天约了朋友在附近吃晚餐。晚餐后朋友有事先走了，她便突发奇想，走进了附近的一间清吧。这间清吧装潢考究，卡座还是采用榻榻米的形式，她觉得有趣，便随手拍下了一段清吧的室内环境，发上了社交媒体。

　　百无聊赖地坐了一阵子之后，她发现此时站在清吧的舞台边给吉他调弦、准备登台表演的，竟然是自己之前在某个音乐节上认识的吉他手——她便走上前去打了个招呼。两人聊着聊着，那吉他手见乐队的主唱还没到场，便直接邀请章兰天一起上台唱歌。此刻正值四下无人，章兰天也闲得无聊，便索性跟着他上了台。

　　吉他手把主唱的位置让给了她，两人合作表演了一曲披头士的《Hey Jude》。

　　章兰天虽然许久没唱歌，但多年的功底还在，她整首歌音准节奏的把握都是专业水准，唱得更是既温柔又苍凉。

　　唱完一首歌下台，她才发现戴安格竟然不知何时坐在了吧台前。他坐的位置刚好在暗处，四周围没有光线，以至于刚才自己在台上，竟然都没有注意到这里有个人。

　　“你怎么来了？”章兰天有些惊讶地问道。

　　“我下了班来喝杯酒不行么？”戴安格笑道，“刚才看到你发了这家酒吧的照片，我就想来碰碰运气——还好你不是那种拍完照就走的人。”

　　章兰天不禁失笑，随后低头看了一眼手表：“不是吧，戴总监今天这么早下班？”

　　“我的上下班时间，可以随时为你调整。”戴安格笑着，轻轻挑了挑眉，“还有，你刚才抢了我说开场白的机会。我本来想跟你说，你唱歌真好听。”

　　“我小时候学过几年声乐，老本行了。”章兰天漫不经心地笑了笑。

　　“章兰天……”戴安格忽然敛起了笑容，有些认真地凝望着她，“你身上究竟还藏了多少我不知道的惊喜？”

　　章兰天忍不住扑哧一笑，顺着他的话回答道：“那就走着瞧吧。”

　　戴安格微微一笑，又向吧台点了两杯伏特加可乐，之后主动递了一杯给章兰天。

　　“其实我不喜欢伏特加。”章兰天一边喝酒一边说道，“伏特加给我的感觉……就很俄罗斯，一味的刚猛，却没有自己的个性。”

　　“那你喜欢什么？龙舌兰？”

　　章兰天点点头，笑着问道：“怎么一猜就猜中了啊？”

　　戴安格微微地歪着头，温柔地打量着章兰天的脸庞：“因为我觉得，它很符合你的个性。”

　　他一面说着话，一面端起酒杯来喝了一口酒，而另一只手则不住地在章兰天的手背上画着圈。章兰天把手搭在把台上没有抽走，戴安格便面不改色地，一圈圈地用手指轻轻探索着章兰天手背上的领地。

　　这时，清吧里响起了舒缓的英文歌。舞台上要表演的的第一位歌手已经就位，那是一个年轻的女歌手，此时她唱的是一首英文歌，叫做《Don’t Know Why》。

　　每一寸空气里，都浸染着若有若无的暧昧氛围。

　　

　　经过了酒吧的撩拨之后，戴安格对待章兰天的态度并没有明显的改变。他依旧是随叫随到，时常抓紧机会约章兰天出来见面，却并没有对她做出更过分的亲密行为。

　　章兰天也不知道自己和戴安格算是什么关系。但她知道，自己这样居无定所的生活方式，或许并不适合展开一段很严肃的恋爱关系。因此她也很感激戴安格没有向她提出什么要求，两人依旧可以保持着礼尚往来，还可以享受彼此眼神里暗流涌动的那一点暧昧。

　　由于有了这一层关系，加上之前一向合作愉快，章兰天也对戴安格更加信赖。戴安格就开始越来越多地把手头上的拍摄资源留给章兰天，竟然不久就把她捧成了一个声名鹊起的模特。章兰天从来都对知名度广、但自由度低的“艺人”这项工作不感兴趣，所以即使如今她莫名其妙地有了些名气，她依旧我行我素，随便地素颜上街，开心时便和人高声谈笑。

　　她时不时也会碰上把她认出来的路人——为了保有自己在生活中的自由空间，她一旦察觉到有人要上来搭话，便会抓紧机会逃离现场，避免以一个“明星”的姿态和人交流。

　　作为她的“经纪人”，戴安格也从来不约束她的行为，一切都以她的开心为最高准则。

　　

　　但是毕竟，随着名气的增加，她也有她需要履行的责任。加上近几个月她都稳定地住在本市，所以她偶尔也需要陪戴安格去参加一些应酬了。

　　这天，戴安格就亲自开车来接她，说是要带她去某间豪华酒店赴一个晚宴，顺便给她介绍几个国内大型音乐节的负责人。章兰天平时自由随性惯了，虽然天生得一副曼妙的身材，但自己的衣服大都是以简约舒适为主。面对这种晚宴场合，她还真没有什么像样的礼服可以匹配。

　　“你不用担心，我已经按照你的尺码定做了一套晚礼服。”戴安格一面开着车，一面笑着说道，“那间酒店的一楼有个专门的寄存点，我已经让人把订制的衣服送到那里了。等会儿到了那里，我就带你去把礼服换上——包管你喜欢。”

　　“戴总监考虑得也太周到了，带我应酬认识人，还借我衣服穿。”章兰天笑道。

　　“不是借，那件礼服是送给你的。”戴安格淡淡地说道，“那是我亲自为你设计的衣服，你一定会喜欢的。”

　　章兰天闻言，侧过头看了戴安格一眼，只见他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，侧脸的轮廓显得桀骜不逊又自信大方。

　　心底徐徐吹过一阵清风，似乎是初夏时节的花朵在悄然绽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