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这个来历不明的俊朗男子的教导下,余雅希学着别人的样子,去长桌附近领了一杯饮料,在人群中故作镇定地走了一圈之后,小心翼翼地在会场里寻觅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。
不久之后,拍卖会的手举牌就发放到了她的手上。
余雅希并不知道这个对她循循善诱的男子,和那位闻少之间,有怎样的恩怨。不过凭借她仅有的智商,她也能判断出来,这人和闻少的关系绝对是敌非友。
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——其他的哪管得了那么多?
余雅希谨记着那俊朗男子的叮嘱,耐心等待着拍卖会的开始。在这场拍卖会竞拍的土地中,“7号地”是价格最低的,却也是位置最重要的。余雅希记得颜双说过,这块地本来在颜双父母的一位朋友名下,是皓文集团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,才让这块地被拿出来拍卖的。
这块地本身的价值并不高,然而它却处于皓文集团商业区开发计划的核心位置。倘若它出了什么问题,皓文集团筹备良久的大项目就很可能面临搁浅。
刚才那个俊朗男子也是这么告诉余雅希的。
国内的拍卖会不比海外,参与竞拍是需要缴纳最低保证金的。余雅希虽然侥幸混进了会场,却对相关常识一无所知,全靠刚才那个从天而降的男人为她铺好了路。
不一会儿,一身考究黑西装的闻森澧,便在几个副手的簇拥下走进了会场。他真人和照片差距不大,只是比照片上更显出几分匪气。余雅希试图起身走近闻森澧所在的区域,却发现他左右逢源,一直在笑吟吟地和会场内的人攀谈,导致自己根本找不到机会引起他的注意。
算了,等下再要他好看!
根据余雅希收集到的资料,闻森澧这个人既凉薄又傲慢,向来是不会和人平等沟通的——除非你手里掌握着他十分在意的资源。
一念及此,余雅希便再次坐定,屏息等待着竞拍开始。
在竞拍过程中,余雅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身边那些人的动作和神态,努力挺直腰板不露怯,装作底气十足的模样。隔着不太远的距离,余雅希看到那闻森澧低声和人谈笑风生,对于拍卖会的流程颇有些心不在焉,大抵对这个任务是不太放在心上的。
不止是他,场内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气定神闲。因为这本就是一场在酒店会场举行的拍卖会,场内的人对于内定的结果早已心知肚明,举行这样一场公开拍卖会,主要是找个社交的由头罢了。
过了一会儿,终于轮到那块传说中的“7号地”了。
闻森澧一面和人说着话,一面悠然地举起了他手中的号码牌。这场拍卖会,也算是他入职皓文集团以来,第一次以继承人的身份在媒体面前公开亮相。
由于事先放出的消息,大家料定没有人敢和皓文集团争这块地——在场的媒体便纷纷把镜头对准了这位笑容轻巧、气度非凡的闻少。
台上的主持人立时就要宣布“成交”,哪知场内的另一边,此时忽然有人也举起了牌子。
现场忽然气氛一滞。
台上举着话筒的主持人愣了几秒,最终还是照实宣布:“这边这位小姐加价五十万。”
原本无惊无喜伫立在现场的媒体记者们,一时也感到有些出其不意,便纷纷向会场另一侧投来了目光,似乎是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,竟然敢公然跟皓文集团叫板。
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的,是个相貌平平的年轻女孩。
她身上穿着一套不太符合年纪的黑色连衣裙,面无表情的脸上带着一股超乎寻常的坚定。
原本有些沉闷的拍卖会现场,顷刻间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。就连媒体记者也开始交头接耳,纷纷猜测起了这个女孩的来历。
原本悠闲举牌的闻森澧,像是根本没有料到会有这一出。他从座椅靠背上坐直起来,转头看了一眼那个眼生的女孩,神情里充满了困惑。
很快,闻森澧便再次举牌。
会场另一边的女孩也再次举牌。
拍卖会主持人忽然被这胶着的竞拍激发了兴趣,声音也由平静无波转而变得昂扬起来:“皓文集团加价五十万。这边这位小姐再次加价五十万——这位小姐,请问你贵姓?是代表哪个公司来竞拍的?”
“我姓余。”余雅希高举着手中的号码牌,目不斜视地回答道,“来自琉盛集团。”
此话一出,全场哗然。
有关皓文集团使用不正当手段吞并琉盛集团的历史,在座诸位大都心知肚明。大家也都知道所谓的“琉盛集团”早已不存在了,这个女孩此时突然这样说,多半是来找茬挑事的。
媒体记者忽然间来了兴趣,纷纷把镜头对准了面无表情的余雅希。
接下来,不管闻森澧举几次牌,余雅希总是面不改色地继续举牌压过他——仿佛她手握无穷无尽的赌注,此刻就是成心给皓文集团添堵来的。中间一度闻森澧向台上打手势,试图叫停这场竞拍。但是在媒体和来宾的众目睽睽之下,台上的主持人左右为难,终究是没有答应他的要求。
一个有计划有头脑的人,是斗不过一个闹场的疯子的。终于,这块地的价格一直被加到了一个常人无法接受的数字——闻森澧那边迟迟没有再举牌,最终被宣布弃权。
余雅希竟然抢赢了闻森澧,以天价拍得了这块小小的地产。
问题是这块地横亘在皓文集团最新开发的商业区正中间,它对于皓文集团意义重大,但是对于其他任何人都可谓是毫无价值。在场的人纷纷打量起了余雅希,谁也猜不透,她这样下血本抢走这块地,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。
余雅希仍旧面不改色地坐在原处,嘴角还扬起了一丝清浅的笑容。
现场这些对余雅希的来历猜测不休的宾客们,谁也不会知道,其实此时这个泰然自若的女孩子,背后的冷汗已然浸湿了衣襟。
余雅希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形式的拍卖会,对一切的规矩和流程都毫无概念。要不是刚才偶遇了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对自己一番指导,她今天所能闹出来的最大的水花,也不过是当着媒体的面狠狠控诉闻森澧一番罢了。
是刚才那个人教了她这个“参与竞价”的阴招。
那人还告诉她,按照规定,在竞价成功后,会有七天的时间让她支付尾款或者宣布“悔拍”。而她大可以一直拖着不交尾款、也不给出具体答复,直到土地被强制收回、重新拍卖——这样一来,每拖一天,皓文集团的项目就悬在半空中,耗费掉巨额的开支。而余雅希刚才竞价的号码牌以及与之绑定的保证金,在办理的时候并没有经过余雅希的手,因此最终并不会追究到她头上。
这人对余雅希来说,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一个神助攻!
拍卖会还没结束,就有效率高的媒体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把拍卖会上的这个意想不到的变故报道了出去。只可惜,余雅希大学里的小姐妹们从来也不会看这一类财经新闻,因而大家都无缘见识她此时此刻的风采。
多亏了余雅希从小看各类肥皂剧长大,因此她对剧中那些主角的神态动作学得惟妙惟肖。此时虽然她紧张得浑身冒汗,但仍旧表现出一副如身家过亿的主角式的淡然,并且靠着这样的神色唬过了不少人。
眼看着闻森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,余雅希不由得心中暗爽。
在竞拍告一段落之后,闻森澧终于正视起了余雅希这个人。很快他就带着几个人走到了余雅希面前——正面较量的这一刻终于来临,余雅希紧张得心脏狂跳。
她下意识地往会场的角落瞥了一眼。
刚才的那个俊朗男子,戴了一顶帽子和一副墨镜,隐身在会场内不起眼的角落里。和他一起的那两个黑衣男子就站在他的两侧,随时注意着这边的动向。
“这位小姐,请问是我们公司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么?”闻森澧一走过来便直接问道。
余雅希故意扬起下巴,向他点了点头,“哼”了一声表示肯定。这简直是电视剧里,那种人设最纸片化的刁蛮大小姐的指定动作——余雅希刚“哼”完就有点后悔了。
闻森澧似乎有些无奈,又向她说道:“这块地面积很小,位置也不好,不知道你买下来是要做什么的呢?”
余雅希冷笑一声:“我准备拿来做墓地。”
这话是她从颜双那里听来的。她说出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这句话的杀伤力,直到看到闻森澧气得铁青的脸,她就知道,自己这次是真的玩大了。
眼看着闻森澧和他手下的人就要当场把余雅希团团围住,一直躲在角落里的那几个男人终于走了过来。
“哟,这不是闻少么?”那个俊朗男子摘下墨镜,抬高声音说话,一下子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,“怎么,竞拍抢不过人家,就要用强了啊?”
闻森澧赶忙挥了挥手,制止了他手下的人进一步靠近。
旋即,闻森澧眯着眼打量起了这个俊朗男子,嘴角勾起一个轻蔑的弧度:“你这个乡下小子怎么还敢回来?”
那俊朗男子听了这话,眼里也显现出几分怒意,眼神便愈发嘲讽:“闻少就别忙着羞辱别人了,先想想怎么跟闻总裁交代吧!”
“姓杨的,她是你安排进来的吧?”闻森澧此时恍然大悟,瞪着他面前那个俊朗男子。
“我可不认识这位小姐。我顶多算是个见义勇为。”那俊朗男子冷笑道,“闻少还是先反省一下,自己对这位小姐做过的那些事吧!”
“我做过……”闻森澧一脸的莫名其妙,“不是……这位小姐你谁啊?”
余雅希看了闻森澧一眼,沉吟片刻,终于轻声说道:“那个……闻少,我们能不能单独聊一下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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