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二十四)夜访深闺

  只见张静柔后退半步,随后便运功发掌,将吕之凡推到一边去。

  “静柔,你这是要和我动手?”

  被推了一把的吕之凡不禁有些讶异,旋即便也运功欺身而上,再度拦在了张静柔面前。

  只见这两人当场开始见招拆招起来,两人所用的武功招式都繁复多变,躲在墙后观战的琅芳亦不由得眼花缭乱。

  缠斗了一会儿之后,那吕之凡一掌挥出,张静柔挺掌硬接,两人竟以内力对起掌来。

  “静柔,你收手吧——再这样下去,你的身子撑不住的。”虽然口头上这样说着,但那吕之凡手上却不依不饶,仍旧往外输出着源源不断的内力。

  “你让开。”张静柔一面抬掌与他对峙着,一面仍旧只是重复着这三个字。

  不一会儿,只见那张静柔脸色越来越惨白,眼神也越来越涣散。

  终于,她被迫撤回了对掌,体力不支地往地上倒去。

  躲在墙后的琅芳见到此情此景,差点控制不住冲动的本能,只想即刻飞身上前,扶住那摇摇欲坠的张静柔。

  吕之凡已经率先迈步上前,将张静柔接到了怀里。

  “你让开……”

  张静柔拼着最后的力气,伸手推了吕之凡一把,气若游丝地说了这样一句之后,手臂便垂落下去,人也歪倒在他怀中不省人事了。

  那吕之凡一面娴熟地将昏迷过去的张静柔横抱起来,一面回头向门外的仆从们下达了一个简短的指令,守在门外的仆从们便当即将那些尸体全都抬走了。

  接着,吕之凡便横抱着昏迷的张静柔,大步地朝内院走去。

  琅芳始终站在墙后,此刻眼睁睁看着张静柔整个人软若无骨地倚靠在那吕之凡的怀中,由得他这样控制摆布,一时不由得怒火中烧,恨不得当场冲上去狠狠教训这吕之凡一顿。

  

  琅芳一直追着那吕之凡到了内院,宅中的守卫戒备越来越森严,很快便有面无表情的护卫站出来将她拦住。

  她迫于无奈,只得愤愤地转身回到宴席中。

  坐在席间,她便听得有人在议论:“方才有人见到鹿鸣君抱着张小姐去内院了——没想到这张小姐真的这般虚弱,出来吹吹风便倒了。”

  “好歹她父亲张北冥也是一代武学名宿,可惜这张家后继无人,只能靠鹿鸣君将他们的家传武学发扬光大了……”

  “这张家虽子嗣单薄,但能招得鹿鸣君这样人才出众的赘婿,也算是幸甚至哉啊!”

  ……

  琅芳默默地听着,心中怒火炽盛,双手亦不由得紧握成拳。

  王敏贞看出了她的不妥,当下向她问道:“你方才是不是见到什么事了?那吕之凡可有欺负静柔小姐?”

  “……是。”琅芳努力平息怒火,才咬牙切齿地吐出这样一句话,“我见到,他欺负她。”

  “你先别生气了。”小姨拍拍她的肩膀,“反正你轻功好——若是不放心的话,等到晚上宾客散尽,守备也会放松些,你到时再潜进内院看看吧。”

  

  当夜,待宾客散尽之后,琅芳便迫不及待地循着之前记下的路径,踏着轻功寻到了张静柔的闺房。

  琅芳今夜穿了一身深色的衣服,将自己隐匿在夜色中,小心翼翼地趴在张静柔闺房的屋顶上,揭开瓦片偷窥此时屋内的情形。只见屋内有丫鬟仆妇走来走去,前厅的暖炉上煎着一个药罐,丫鬟正在认真地看守着炉火,隐约能闻见一阵药香。

  琅芳想起那日自己沉迷练功忘了做饭,以至张静柔忽然不支昏倒在自己面前——当时,自己亦隐隐约约,在她的身上闻到了一阵清新的草香,甚至还因此有些目眩神迷。

  没想到那竟是草药的气味。

  此时已然过去了好几个时辰,但张静柔仍躺在床上没有醒,那鹿鸣君吕之凡也兢兢业业地守在她的床边,双手交扣握着张静柔的一只手,将其贴在自己的额头上,看上去俨然是在情真意切地担忧着妻子的身体。

  见识过两人间的那场冲突之后,琅芳心中对吕之凡这惺惺作态的模样厌恶至极。

  她趴在屋顶耐心等待了好一会儿,却始终等不到这吕之凡离开——通过午后的观察,她心知这吕之凡武功极高,自己决计不是对手,显然不能当着他的面硬闯进去。

  这人明明是惺惺作态,但却做得十分到位,竟连着数个时辰都能耐心守在床前纹丝不动。

  想起城中少女对吕之凡的那些想象和倾慕,琅芳只觉得愈发讽刺。

  

  渐渐地,琅芳等得有些不耐烦了,便抬起身子伸了个懒腰。

  便是这一眨眼的工夫,似有一道疾风迅速掠过,接着她便感受到有一股力量提着自己飞了起来——她本能地想到,这张府果然戒备森严,自己这偷窥的行径只怕是已被那吕之凡手下的人察觉了。

  顷刻间,琅芳便莫名其妙地降落在漆黑一片的花园里。

  琅芳未及多想,转身便对控制着自己的那人挥掌攻出。她知道这张府的守卫武功必定不弱,于是一掌接一掌绵绵不绝,不愿给对方任何喘息还击的机会。

  身后那人反应敏捷,在黑暗中伸手格挡了她一轮接一轮的攻势之后,终于忍不住出声:“别打了小母狮,是我!”

  琅芳听到熟悉的声音,这才停下手来。

  此时月光洒下,她定睛一看,才发现眼前这人正是张巽的贴身护卫葳蕤。

  “又是你!”琅芳收回攻势,却狠狠瞪了他一眼,“我且问你,今日午后张……静柔小姐被人欺负的时候,你到哪里去了?”

  “我是贴身护卫,又不是贴身丫鬟。”葳蕤无奈道,“若非紧急情况,我是不能随时出现的——若是人人都能认得我的脸了,日后出门不也暴露了主人的行迹么?”

  怎么还这么多讲究?

  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吕之凡不是好人?”琅芳愤愤地问道,“为什么静柔小姐竟会嫁给这样一个伪君子?”

  “这问题你留着问张盟主去,这婚约又不是我定的。”葳蕤耸了耸肩。

  “她是不是……”说到这里,琅芳的语气忽然柔软下来,“没有办法反抗她的父亲?”

  “据我所知,当年定下婚约的时候,主人并没有反抗过。”葳蕤淡淡地答道,“那时盟主门下的几位徒弟为了继承盟主的衣钵,彼此相争很厉害。若不迅速择定继承人,很可能会演变成门派内斗,一发不可收拾。主人也知道盟主左右为难,所以并未提出异议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琅芳总算明白,为何当日的张巽,竟然连“坐在后院晒太阳发呆”这样寻常的一件事,都会觉得十分奢侈了。

  身为武林盟主的掌上明珠,她生来便没有半分自由,便是婚姻大事,也成了利益考量。

  

  “我还没说你呢!”葳蕤反客为主,瞪了琅芳一眼,“你知不知道,你方才处在多危险的境地?这里是张府内院,你以为空中便没有暗卫巡逻了么?亏得今晚是我守在此处,若换了其他人,早就一箭将你射下来了!”

  这一次很罕见地,琅芳并没有反唇相讥,而是低声对他说道:“那我能不能请你帮帮我?今天晚些时候,等那吕之凡走了,能不能带我进去见她一面?”

  “今晚不行。”葳蕤斩钉截铁地说道。

  “为什么?”

  葳蕤看了她一眼,欲言又止道:“总之今晚不行,我与主人还有事情要去做。”

  “瞧她的状况,今晚都未必能醒。”琅芳说道,“我只想进去看她一眼,不一定非要和她说话……我只想看看她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。”

  葳蕤犹豫了片刻,终于轻轻叹了口气,解释道:“等会儿吕之凡离开后,我会翻窗进屋,以内力为主人逼出她体内的安神药,然后她便会醒了。我们需要连夜去查探飞廉族杀人练蛊的事,此事不能再拖,每分每秒都珍贵无比——她今晚的确没有时间见你。”

  “她都这样虚弱了,怎么还要出去查案?”琅芳有些焦急,“就不能你独自去查,有什么线索再回来报给她听么?”

  “不能。”

  葳蕤起先回答得有些生硬,后来似乎意识到语气不妥,又补充了一句:“别的事情或许可以。但此事,我不能一个人去,必须与主人一起。”

  琅芳本想接着再问“为什么”,但她意识到葳蕤此时似乎已有些失去耐心,再加上自己也心乱如麻,并没有兴致去了解这桩案件背后的故事,便住口没有再问下去了。

  “那……我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见到她?”

  “你今晚先回去吧,我会把你的话转告给主人的。”葳蕤淡淡地说道,“过几天,等主人有时间了,我自会想办法安排你们见面。”

  “你说话可要算话!”琅芳赶忙说道。

  “这是自然。”葳蕤抬头看了一眼月亮,“时间不早了,我要去主人房里看看那吕之凡走没走——你且回去等消息吧。”

  说完这句,葳蕤便快步离开。

  “诶,你知不知道怎么找我啊?”琅芳对着他的背影喊道,“我住在别院——王敏贞王姨娘的房里!”

  葳蕤的身影已经在夜色中消失无踪,也不知他是否听到了自己说的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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